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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地质公园

湘西申报世界地质公园行:走进天星山

来源: 作者: 2019-07-06 10:40:00 字号:[ ]






 

天星山在凤凰县境内。

 

说实话,要不是这次参与湘西申报世界地质公园的宣传推介,我这个常去湘西的湘西籍人,都还不知道凤凰有个天星山。

 

凤凰古城的名气太大了,大得对很多人来说,天星山等县域内的国家地质公园都鲜为人知。

 

天星山在凤凰县城北三十五公里外的禾库镇,属腊尔山台地上突起的孤峰,是第四纪新构造运动造成的地壳抬升

 

和矮寨、十八洞、红石林、洛塔、吕洞山等湘西地质公园其他地方一样,那个时候,天星山的山体也在这期间逐渐成型。

 

天星山的岩石,则形成于五亿多年前的寒武纪热带海洋,为碳酸盐岩。

 

海拔七百六十一米的天星山,从谷底垂直高度有两百七十六米,峰体呈圆柱形,围径一百五十米,边坡陡峭,巍峨雄壮。

 

这种现象是在断层、节理等地质构造的控制下,由产状平缓的碳酸盐岩经不断风化、溶蚀、崩塌而成。

 

何谓节理?它是岩石在力的作用下形成的裂纹或裂缝,为很常见的一种构造地质现象。

 

天星山所在的禾库镇,是苗族聚居地。“禾库”为苗语,大意是说此地周围尽是天坑地洞。

 

天坑地洞四周的岩石弯曲,这是因受力挤压发生塑性变形。地质学上,一个弯曲称为褶曲,一系列波状变形就叫褶皱。

 

天星山多穿洞、峡谷和瀑布,都是岩石历经亿万年的物理、化学风化,山体崩塌甚至“镂空”,形成了独特的喀斯特地貌。

 

今年三月初,第一次去天星山,下雨,云遮雾绕的,好友麻正兴一边开车,一边问我感觉如何?

 

“远远的街灯明了,好像闪着无数的明星;天上的明星现了,好像点着无数的街灯……”

 

我说先听到这山名,第一感觉就是山高险峻,好像手都可摸得到天上的星星,不由地让人想到了郭沫若先生《天上的街市》。

 

“我想那缥缈的空中,定然有美丽的街市。街市上陈列的一些物品,定然是世上没有的珍奇。”

 

麻正兴笑着说,确实白云深处有人家,相传过去天星山上面有庙宇、屋舍,有田有土有人家,晚上灯火如天上的星星,故名。

 

当地苗族人称天星山为“叭撮”,汉意为“石凝崖”。《凤凰厅志》谓它“高约四十丈,周围千余步。”

 

光绪《湖南通志》称天星山“周围如削,石壁千寻,上广下敛,形如张盖。”

 

走遍大江南北的清代诗人彭开勋来到天星山,也禁不住感叹:“险绝天星寨,扪星直上天。”

 

明清时期,天星山是苗民起义的古战场,多年兵连祸结、战鼓声声、黄尘滚滚、烽火不息。


 

其实,天星山所在的凤凰县之名,也跟山有关。

 

据《凤凰厅志》记载,“凤凰之名因山受之。”

 

这座山,就是现在落潮井镇境内的大山,海拔七百九十一米,形式飞翔的凤凰,故称“凤凰山”。

 

公元一五六九年,明王朝在凤凰山开始设置军营,用来监视彭氏土司和防止苗民之乱,军营便称“凤凰营”。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凤凰”之名才见于史册。

 

一七O三年,清康熙年间,朝廷在凤凰营西侧设了“凤凰厅”。六年后,移厅到了五寨长官司司城,也就是现在的沱江镇。

 

五寨司始建于元朝,明朝开始设立五寨长官司和竿子坪长官司,当时属于保靖彭氏土司的势力范围。

 

五寨长官司的长官,世为田氏,辖地今凤凰县大部分区域及麻阳部分,治所在今沱江镇。

 

那时候,湘西土司有永顺、保靖两个宣慰司,下辖南渭、施溶、上溪州三个土知州和九个长官司。

 

宣慰司为朝廷从三品官,土知州次之,长官司再次之。

 

明王朝规定,宣慰司、土知州和长官司均可世袭,且都能掌握一支武装,这支武装史称“土兵”。

 

一五一七年,王阳明在那篇著名的《告谕浰头巢贼》中,提到“西调湖湘之土兵”,经考证就是指湘西土兵。

 

湘西土兵最辉煌的历史,当属一五五五年前后的抗倭期间,战功卓著,位居“东南第一”。

 

关于土兵的来历,可追溯到公元九百四十年立的溪州铜柱:“本州赋租,自为供赡。本都兵士,亦不抽差。”

 

这是五代十国时期,长沙马楚政权与溪州彭氏战争之后达成的重要盟约,可以厉兵秣马。

 

盟约镌刻于铜柱之上,铜柱为八方形,中空,重约五千斤。历经千余年,现保留铭文二千六百一十四字。

 

一九六一年,溪州铜柱就确立为全国第一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如今还立在永顺芙蓉镇铜柱博物馆。

 

所谓五寨的“寨”,也不是现在村寨的“寨”,而是峒寨行政单位。譬如天星山所在的宋沱峒就是五寨之一。

 

竿子坪长官司,其辖地为今凤凰北部和吉首、花垣县地,共三十五个苗寨,司长官先为廖氏、吴氏,后为田氏。

 

五寨长官司第一代司使田儒铭,为朱元璋钦授“沱江宣抚司使”,级别和土知州一样。

 

田儒铭的儿子田茂武,被任命为竿子坪长官司使。

 

大明王朝为何如此重用五寨长官司使?

 

据说,这跟凤凰的风水故事有关。

 

明初,有懂风水的官员从云贵高原追索一支龙脉来到凤凰,见南华山与之一脉相连的山头扎进沱江,便认为这就是他要找的龙头。

 

有龙头,就要出皇帝,这还了得?为了邀功,这个官员向朱元璋告了密。

 

朱元璋御笔一挥,斩断了南华山与奇峰的连接,迫使沱江改道,从斩切处流过。

 

“巨龙”身首异处,凤凰风水从此变了,意味着再也出不了皇帝了。

 

当然,朱元璋还是不放心,就设置了宣抚司。

 

宣抚司与宣慰司的区别,看字就一目了然,一个是用心来慰籍,一个是使手段管制。

 

凤凰出不了皇帝的故事,让当地人扫兴了几百年。

 

不过,近百余年来,却出了文学巨匠沈从文与大批将军等人物,又足够让凤凰人自豪。

 

别的不说,仅说清中叶到清末年间,不到一百年,小小的凤凰城竟然走出了八十多位将军。

 

这还不包括民国总理熊希龄和“湘西王”陈渠珍。

 

就说现在吧,湘西外宣的三张人物名片沈从文、黄永玉和宋祖英,前两位可都是凤凰人。

 

天开文运,人出凤凰。

 

一七九七年,凤凰厅升格为直隶厅。一九一三年改厅为县,取名凤凰县,相沿至今。

 

 

从吉首到天星山去,经竿子坪镇沿县道右上,大约几公里,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屯粮山,石山簇拥,绝壁环绕。

 

屯粮山,过去叫地良坡。

 

清辰州知府刘应中在他的《平苗记》中这样写道:“(地良坡)岂以其地之良而名乎,或曰递粮坡。”

 

他说自从征战以来,大军粮草由经此地。从上往下看,山顶平实,从下往上仰视,则兀然直立。

 

这位知府大人坦言,如果人要上到这座高山去,那么得手足并行,如蚂蚁爬壁一般。

 

屯粮山东部有一堵峭壁,峭壁中间有一高约三十米,宽五至二十米左右的穿洞,山形似象鼻,故名“象鼻岩”。

 

象鼻岩东面和南面,悬崖陡耸,怪石峭立,峥嵘巍峨。

 

公路沿山坡而上,山顶右侧有一瀑布,分成三级,落差有三百多米,最后一级穿过象鼻岩穿洞。

 

高山有好水,瀑飞壮豪情。

 

这银河之水一水飞三瀑,最终竟然扑进了“大象”的鼻子与身体之间,奔腾而下,飞花溅玉,绵延不绝。

 

传说中的盘瓠洞,就在屯粮山东部边缘的半山腰,背西朝东,洞口开阔,呈不规则的长方形,宽约十米,高近二十米。

 

由于天雨路滑,我们没有进入盘瓠洞。

 

麻正兴告诉我,盘瓠洞为一石室,面积有三百平方米以上,室前有一怪石,形如蹲地而坐的神犬。

 

这大概就是当地苗民传说中的盘瓠石像。

 

屯粮山东部地质构造发育,有一组小断层,南面分布着一条自北东向的大断层。

 

受断层破碎带的分隔,远看崖壁形似并拢的三个大象头,一头半埋草丛,一头卷鼻外露,一头饮水涧底,故名“三象聚首”。

 

关于大象的传说,当地版本多,但无非说它们是盘瓠坐骑,曾南征北战,最后随主人隐居天星山,幻化为石头。

 

神话终归是神话,但天星山一带流传的“牛郎”故事却被说的有板有眼。

 

相传明朝初年,当地有一苗家青年叫吴老纳,家中贫困,为采野果为食,冒险上了天星山。

 

到了山上,他发现有大块的平地,平地旁边岩缝里还有泉水。下山后,他向族长提出到山上开荒的想法,得到了支持。

 

勤劳的吴老纳,从此开始了刀耕火种的生活,几年下来,还用粮食换来一头耕牛,没别的,他想做一回牛郎。

 

每当繁星闪烁的夜晚,吴老纳总要躺在耕牛旁,傻傻地望着天空,渴望传说中的仙女能来到身边,帮他耕田犁地、生儿育女。

 

岁月渐渐远去,牛郎望眼欲穿,仙女还未下凡。于是他又想,自己能不能成仙,飞到天上去。

 

很快,孑然一身的吴老纳开始信佛,还长途跋涉到梵净山大庙拜佛,临别时,向方丈求了一尊木雕观音菩萨。

 

吴老纳把菩萨供奉在天星山半腰上的石洞里,日出而拜,日落而呆,日月更替,虔心修仙。

 

慢慢地,附近村民们都知道了这件事,不少人也来拜佛,还颇有灵验。不知不觉,天星山成了佛门圣地。

 

在善男信女的支持下,天星山有了石板路和庙宇。不知为何,当地关于吴老纳的故事就到此为止了。

 

奇怪地是,我听凤凰文友田仁华说,这些庙宇却叫天星庵,曾经住过当地一些看破红尘的妇女。

 

田仁华和朋友上过天星山,她说,石板路还在,古战场还在,庵堂的断垣残壁还在,可以想象得到曾经的气势。

 

她在电话里告诉我,只是真不知吴老纳最后去了哪里?

 

我说,他可能找到了真爱,和心爱的女人隐居山林了,或者去了梵净山,找他的师傅继续修行。

 

总之,这个人带来了菩萨,自己却人间蒸发了。但他又似乎活在当地人的记忆里,代代相传。

 

可是,成为佛门圣地的天星山并不平静。

 

明清时期,每每战争来临,天星山又成为苗民们捍卫自身权益的最后屏障。

 

明清以来,究竟有多少次战火蔓延到了天星山?数不胜数,不计其数,但康乾王朝有三次兵临山下,却有清晰地记载。

 

一六八五年,因补丁寨苗民反抗,攻击镇溪千户所,引发了清廷首次大规模征苗。

 

这次征讨由辰州知府刘应中统领辰州、长沙、常德官兵和永顺、保靖土兵数万,历时两月,围攻天星山,最终以招抚而善终。

 

一七O三年,镇筸苗民暴动,出击麻阳、泸溪等县。湖广提督俞益谟率兵抗击,一路追至天星山,攻破山顶,血洗苗疆。

 

这一次,清军征服苗寨多达三百余座,并趁机增设乾州、凤凰两厅,加重兵力,分治苗疆。

 

一七九五年,乾嘉苗民起义爆发。清军为解除收复乾州城的后顾之忧,天星山再次成为了双方争夺的焦点。

 

义军统帅吴八月,坐镇天星山,召集武陵山区数十万苗民,利用山路天险,多次重创清军。

 

最终因为叛徒出卖,吴八月被擒缚。清军也付出了沉重代价,死伤无数,将帅福康安、和琳先后命丧于此。

 

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清廷为何就对长年颠沛流离的苗族人放心不下,并不惜血本地爬山涉水追击?

 

纵观中国历史,苗族人从来就没有那些强宗大族的飞扬跋扈和野心勃勃,安身立命于崇山峻岭间的世外桃源,招惹了谁?

 

他们只不过接受不了歧视和压迫,时不时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为何不可以抛开成见,坦诚相待呢?

 

正如沈从文先生所言:“‘统治者’不以‘征服者’自居,不以‘被征服者’对待苗民,一切情形便大不同了。”

 

心平气和,将心比心,方可心心相印。

 

其实,我们和苗族人交朋友,何尝不应如此?


 

天星山是腊尔山高原台地的一座山。

 

腊尔山高原台地是中国地形第二阶梯向第三阶梯过渡带割裂的第一方阵,是长江中下游平原与云贵高原的结合部。

 

腊尔山最高海拔一千一百一十七米,面积有六平方公里,为纯苗民居住区。

 

据《凤凰县地名录》记载,腊尔山之名是由“鹿耳山”演变过来的,因为此山形状似鹿耳。

 

有人提出异议,腊尔山地区是苗区,不可能出现汉语地名来命名如此重要的地方。

 

原来,“腊”为苗语稻田义,“尔”为山岭义,连在一起,就是田在山岭,或者说山岭上有大片的田地。

 

在农耕文明时代,田地是腊尔山苗民们赖以生存发展的根本。

 

进入新时期以来,很多地方田地荒芜了。但我多次去腊尔山地区采访,发现抛荒的很少,当地人对土地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当然,他们对外面的世界,也充满向往与期待。

 

唐胜强就是这样一个渴望走出腊尔山的年轻人。

 

一九八五年,唐胜强出生在两林乡代高村,十七岁考上湘西州民族师范。中专期间参加函授学习,二OO七年拿到大专文凭。

 

二O一一年十一月十日,我和湘西州委原常委、宣传部长田景安先生在腊尔山走基层,来到了唐胜强家。

 

田老部长是专程看唐胜强的爷爷唐求林的。

 

一九九二年初,时任州委宣传部副部长的田老,奉命带队到腊尔山地区扶贫,就住在时任村支书的唐求林家。

 

差不多二十年没见面了,那天,田老部长和唐老书记围着火坑促膝谈心,把酒言欢,聊到深夜。

 

我也喝了几碗酒,早早地睡了。

 

一大早,我被朗朗的读书声惊醒。

 

走进一看,竟是个小伙子,问了才知他是老支书的孙子,叫唐胜强,毕业五年了,正在赶考。

 

他告诉我,五年来先后参加了凤凰县、湘西州、怀化市等地的老师、公务员等单位招考,每次成绩可以,但面试总难过。

 

他苦笑着说,就在前几天还参加了县信用社招考,成绩名列前茅。可全家人高兴时,来了通知,说他的函授大专文凭不行。

 

招考前没说函授文凭不行,招考后却这样。小唐说,这是他第十二次绝望,但仍不想放弃,相信总有一天能要靠知识改变命运。

 

原来,小唐是代高村少有的大学生,毕业五年了,一直都在“赶考”找工作,屡败屡考,闻鸡起舞,日出而读,日落而记。

 

听了小唐的故事,联想到父亲的山寨读书人也越来越少了,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但我还是劝他先安定下来,不能总呆在家里,还答应帮他到长沙找份工作。

 

小唐不愿意离开腊尔山,田老部长劝他多学习农业技术,好好建设新农村,也行。

 

回到长沙后,我结合小唐的经历,写了篇《凤凰腊尔山:有一位孤独的赶考人》新闻,发在网上,引起了广泛关注。

 

后来,湘西州和凤凰县也有相关单位找过唐胜强,先聘用再考试,但他都婉言谢绝了。

 

直到二O一四年底,田老部长告诉我,小唐终于考上了凤凰一所乡镇医院的资料员。

 

就在前几天,我打通了小唐的电话,他说,现在山江镇医院上班,工作之余,每天还在读书。

 

我祝贺他,并希望无论在哪里,都不要忘了学习,今后多多交流。

 

小唐却说,他常看我的文章,有时间希望和田老部长再来腊尔山,那里除了看得见山,还可以望得见水。

 

见我半天没有说话,他说,望得见水,就是看瀑布啊。


小唐告诉我,腊尔山地区的瀑布要不从山头飞流直下,如梦似幻;要不就从洞中喷涌而出,神秘莫测。

 

我知道他说的是尖朵朵瀑布,水从悬崖上凌空飞泻,涨水时,吞云吐雾,声如巨雷。少水时节,仿佛轻纱拂面,朵朵飘逸。

 

我知道他说的还有大龙洞瀑布,水流从两百多米高的石壁洞口喷珠溅玉,二十多米宽犹如白炼悬空,缭绕纵横,蔚为壮观。

 

我知道他说的还有小龙洞瀑布,四条瀑布错落有致,分别从“U”形的绝壁泻落,云雾蒸腾,水势翻飞,高低起伏,宛若仙境。

 

是啊,这些地方,我都好像去过,又都好像没有去过,可它们又真的那么亲切与熟悉。

 

是该再到腊尔山地区走走了。

 

地,不走不熟;人,不走不亲。

 

当然,我希望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也要去登一次天星山。(完)。

 

      刘  明:男,湘西人,中新社原记者,十八洞村、大汉控股集团等单位和景区宣传策划顾问。曾被评为新华网十大名博、感动家乡十大人物。

 

     本期摄影:刘喜国,田景安,石明照,刘瑞林,刘 明,景区照片由凤凰国家地质公园管理处提供,部分照片与视频来自微信朋友圈,一并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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